开平帝艰难地抬起手,缓缓伸到吴贵妃的脸颊边,无比眷恋地轻抚着。
内侍省都知侯玉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,朝堂诸公纷纷扭头望去。
故此他到现在都无法确定,自己跋山涉水星夜奔驰从北疆返回,究竟有几分是为这个国家着想,又有几分是担心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。
他一字字道:“是非功过,且待后人评说。”
吴贵妃见状立刻伏到旁边,刘贤看向角落里的侯玉,后者连忙快步向外走去。
……
仓皇的脚步声急促响起,留在外殿的文武重臣快速鱼贯而入,然后悲痛地望着龙床上处于弥留之际的开平帝,很多人已经抑制不住哭声。
开平帝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,此刻已经无法做出点头的动作,只能眨眨眼皮道:“朕相信你。”
开平帝幽幽道:“沈默云说的那些话,朕这些天反复思量,想得累了,不愿再想了。或许,朕确实做错了一些事,但是朕无愧于列祖列宗,无愧于天地春秋。”
裴越微微垂首道:“请陛下放心,天下将会一统,大梁会出现真正的盛世。臣将竭尽所能,让这片土地上的人生活得更好一些,尽力让他们远离饥饿、寒冷与灾祸的威胁。臣不敢保证史书上的轮回兴替是否会再次出现,但是臣在有生之年,一定会朝着那个目标去努力。”
裴越恍若未觉,只是望着开平帝道:“陛下。”
那只手终于坠下。
他没有提起新君将来如何,没有提起刘氏皇族的地位能否永固,只说黎民苍生,只说天下百姓。
第一次私下面圣则是离京操持各地蜂窝煤矿场之前,他与洛庭一同入宫,近距离地感知到那对君臣的风采,以及开平帝深沉似海的帝王之心。
这是信任还是胸有成竹,裴越不得而知,他望着皇帝惨白的面容,默然跪行大礼。
开平帝看向众人说道:“朕死之后,由太子刘贤承继大宝,尊贵妃吴氏为皇太后。”
距离不长,仅有二十余丈,但是对于裴越而言,这一路走来却仿佛看遍了当年的所有过往。
当然,他也可以像王平章那般走上权臣乃至篡逆之路,只不过王平章已经用头颅向他证明此路不通。
开平帝缓缓道:“朕这一生,看遍人心鬼蜮,唯独庆幸没有看错你,亦不曾被猜忌与怀疑吞噬。裴越,朕要死了,不能亲眼看到你所言的盛世到来,朕有些不甘。但是朕也知道,世事不如意者常八九,比起那些人来说,朕又要幸运很多……”
这句话没头没尾,裴越却瞬间领悟了皇帝的意思。
裴越再次跪行大礼道:“臣,领旨。”
进入寝殿之后,裴越面上的怅惘愈发浓重。
“陛下!”
吴贵妃已然哭至失声,唯有不停地点头。
无论裴越心里会怎样想,他将来都只能做一个忠臣。
“父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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