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体轻微抽搐,就算是戍边军人,他都害怕代入安西军的绝境。
妇人拧着眉头,拿起染血宣纸,从第一行开始浏览。
当看到“孤悬西域,隔绝消息六十三年”这几个字,眼前顿时模湖一片。
就好像尘封的久远历史,在此刻活灵活现。
她强忍心酸,手指轻轻抽动。
没有援军,没有犒赏,整整六十三年无数个日夜,龟兹城见证两万安西军壮烈殉国,无一乞降。
白发苍苍的老卒们站在城头,大喊着“九死无悔,誓死不退”,他们浑浊的目光看向东方,似乎在直视太阳,似乎在想念故乡。
都死干净了,只剩那个七岁就敢在城头擂鼓的顾长安,他十岁开始杀敌,一直一直……
妇人几近窒息,仰头不敢再看宣纸。
全篇都是轻快简单的描述,可她分明看每一行字都写满了“绝望”!
她与张宜方相对而泣。
“粮尽援无,人亡,寸土未丢。”
“满城白发军,死不丢陌刀,独抗六十载,不敢忘大唐。”
“长安,长安,只剩他一个人,所有的责任重担都留给他,所有的黑暗都由他承受……”
张宜方哽咽难言,读到最后,他心如刀割,甚至都希望那个年仅二十三岁的男人早点去死。
是的,去死。
那样就解脱了啊。
凭什么?
我从没亏欠任何人,凭什么要经受地狱般的煎熬,我凭什么要遍体鳞伤高举火把,我凭什么不能投降去圣城享受荣华富贵?
因为我要捍卫疆土,因为我一旦退了,华夏民族最顽强的精神就崩溃了。
所以我一人杀四千蛮夷,所以我日日夜夜枯坐望楼,所以我一个人擂鼓,一个人举旗,一个人庆祝。
“长安呢?”妇人艰难抑制情绪,颤声问道。
张宜方摇头,刘尚离开孤城,就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,只确定蛮夷屠杀几十万民众,西域彻底管控,都是因为顾长安!
“还活着吗?”妇人泪水止不住。
消息带回来了,黎明破晓,那个孤独的男人一定不能倒在胜利前夕,他应该接受华夏民族的顶礼膜拜,他值得最高赞誉。
“不知道……”张宜方沉默,又坚定道:
“北凉一定会接他回来,不惜一切!”
“北凉?”妇人抹去眼角泪痕,纠正道:
“你应该说整个中原。”
“对。”张宜方重重点头。
中原不会负你!
是你让华夏精神更加伟大,是你缔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孤勇者传奇。
面对势焰熏天的蛮夷,每当炎黄子孙准备放弃的时候,都会想起那个孑然一身镇守孤城的你。
不退!
不退!
“还愣着做甚?赴京!”妇人催促。
张宜方回过神来,将宣纸小心翼翼叠好揣进衣襟,阔步走出书房,他突然回头:
“安西军坚守六十三年寸土未丢,顾长安一人一剑迎接黑暗,煌煌中原又岂能被蛮夷所欺?”
“夫人,我相信从此往后……
停顿了很久,他亢奋道:
“攻守异势,寇可往,我亦可往!
!”
妇人笑靥如花。
……
凉州。
晨光熹微中,张宜方在城门勒住马缰,将身份文书递给守卒。
“将军,稍等。”守卒恭敬离开,喊来了一个七品校尉。
校尉顿感困惑,抱拳道:
“将军,您擅自离岗,无诏回京……”
“边境防线安排稳妥,不会乱。”张宜方摘下头盔,突然笑了一声:
“为何回京?因为我找到华夏民族一颗最炽烈的种子,要燎原啦!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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