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敦她……”
虞逻脸色一变,没再听完下句话,抓着玉盒子疾步入内,快得像一阵风卷过。
里面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,大漆色楠木柱,紫檀木金丝琉璃屏风,那只三足绘鹰纹的鎏金香炉似乎很久没用了,积落一层淡淡灰尘。
凛风顺着帘子卷入内,拂起了鹅黄色床帐,她静静地躺在那里,双目闭合,好像只是睡着了。
如?果阿苏善没有哭。
如?果她的手腕没有无力垂下。
如?果她唇角没有那摊骇人的血污,以及滚落一地的汤药和碎碗。
虞逻怔在原地,紧接着,抬腿狂奔过去。
阿苏善听见声音转身,瞧见来人,眼泪越流越多?,跪着挪过去,低声哭道:“可汗,可敦去了……”
虞逻绝不相信,在榻边跪下,颤着手臂撩开了床帐,入目一张消瘦苍白的脸蛋,血污横在下巴上分?外刺目,静静的、宁和的、仿佛没有半点痛苦。
阿苏善抹泪,啜泣道:“可汗节哀。”
虞逻仿佛听不见?,握住了她那只垂落在床畔的胳膊往上拉,可那只手枯瘦,纤细,不再有半点玉凉莹润,像是石头一般冰凉刺骨。
他?轻轻喊她,“悦儿。”
她不应。
他?抓紧了她手指,力欲碎骨,“舒明悦!”
她依然闭着眼。
不,她一定是睡着了。
就像上次一样。
虞逻双目赤红,手指颤抖又着急地打开玉盒,可那锁扣像和他?作对似的,无论如何都打不开,他?越弄越急,力气也越来越大,指甲卡在锁扣上,红着眼狠狠一别,忽然“咔嚓”一声,指甲断裂,鲜血如?泉水一般冒了出来。那扣紧的锁也“吧嗒”一声开了。
他?手指冒着血,颤抖着捏起一颗药丸,又小心翼翼地把舒明悦抱起来。
她身体很轻,像是一截柔软容折的枯枝,脑袋歪在他怀里。
他?掰开她下巴,着急地把药丸往嘴里塞。
可是死人哪会吃药呢?
那颗药丸塞进去,又滚出来,最后卡在她喉咙间,一动不动。
阿苏善哭着跪上前,劝道:“可汗、可汗,可敦已经死……”
话未说完,虞逻扭过头,眼眸赤红,吼道:“去拿水!”
阿苏善吓得身体一抖,忙不迭地起身去倒了一杯水。虞逻接过杯子,便往她嘴里灌水,可是水也喝不下去。
温热清水顺着她下巴滑落,滴答滴答,带走了那些污血痕迹。
她身体越来越冷了,连最后一点余温都要消失殆尽。
虞逻眼睫被泪水打湿,低头,神?情执拗地动作反复喂她吃药,可她再也不会有吞咽的动作了,甚至连他?捏着她的下巴都不再皱一下眉毛。
她无比的乖巧,安静躺在他怀里。
时间一息一息流逝,那颗丸药被清水慢慢化开,成为了泥泞的一团,最终也消失了。
就像她的生机一样,一去不复返。
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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